2018年3月14日 星期三

Journal of Jia Yi Railway Artist Village

藝術村附近各處無不散發著濃郁的故事:一棵老樹、一棟空房子、一面塗鴉的土牆、一間老店鋪,還有,最重要的,人。

It seems to me that there are rich stories everywhere near the artist village: an old tree, an abandoned house, a graffiti wall, an old fansioned store, and, most important of all, people.

2017年4月9日 星期日

一袋石頭

幾年前我們每年在外地同一個地方辦夏令營。有一回當地十幾個大男孩幫我找到一部單車,帶我沿著河床騎到河邊。河床都是石頭,一路顛簸可想,可是越顛簸,大夥越是活潑蹦跳,一路叮叮噹噹,呼嘯而去。 孩子到了河邊,就像到了天堂,光溜溜地在水上躍起跳下,沈潛自如,比快比遠比抓人,任君選擇,因此,河邊除了風聲,再就是笑鬧聲不絕於耳。 一個全身濕漉漉的孩子從水裡撈出幾顆還在滴水的石頭,遞到我眼前,說是送我的,我這頭喜出望外地把石頭捧在手心端詳,那頭打水飄已開戰了,最後我帶著一袋沉甸甸的石頭回台灣。 這幾年時不時我會format我那一坪半不到的小房間,每一次整理,首當其衝的是那些細軟家當,取誰捨誰都是天人交戰。 石頭的沉穩與永恆感,在承平之時是優點,但在戎馬倥傯之際,卻搖身一變,成了累贅。幾次想把石頭丟了,但一想到那些孩子,我的手就軟下來。 這些日子房間裡的東西又開始氾濫了,就在重整空間的時候,那一袋石頭又冒出來。石頭上的水滴早已無影無蹤,那些孩子也都長大,想必都到外地打工去了!想著他們,我的心就如石頭一般沉甸甸起來。今夜趁遛狗的時候,我悄悄地將那一袋石頭一顆顆放在公園裡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石頭這硬邦邦的東西,終究可以輕易地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的。

2010年8月5日 星期四

《美麗新世界》──廢墟學影像筆記

使用影像(照片、錄像)建構廢墟學的美學系統,同時也對廢墟學的知識體系做出探索,以考察廢墟學是否可以獨立門戶,成為一種理論系統。展覽集結作者這幾年用照片、影片之速寫 (sketch) ,想將廢墟引入社會、人文、經濟、政治之流動,與地景變遷之脈絡,以便在廢墟的本體尚未解構之前建構一套自成一家之言的廢墟學,所涵蓋的課題可以是:文化、懷舊、保存、淘汰、進步、戰爭、抗爭、都市計畫、資源再生、經濟利益、歷史進程、集體美感、社會價值觀等課題。

2010年7月24日 星期六

垃圾堆中的聖誕禮物

《東京教父》影評

聖誕節前夕,三個無家可歸的人在東京市中心的垃圾堆裡──他們的棲身之地,找到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嬰孩──棄嬰。在這個到處充滿著禮物的季節裡,這三個無家可歸的人最後也決定送給棄嬰一件禮物,誰知,後來他們也收到了一份人生最寶貴的禮物。

《東京教父》表面上是由一連串看似緊密相扣,但實則是一堆脫序、跳躍進行的「神蹟」所鋪展開來的故事。這一堆「神蹟」與聖誕節耶穌降生的故事大體平行發展,只是一個發生在曠野,一個發生在東京這一個超級大都會裡;一個是耶穌誕生在馬槽,一個是棄嬰誕生在垃圾堆中;一個是東方三博士在尋找彌賽亞,一個是三個流浪漢在為棄嬰尋找一個家。其中,流浪漢的角色對應出社會的「邊緣性」,而此「邊緣性」正是「東京教父」全片最重要的主軸。


另類教父

片名「東京教父」(Tokyo Godfathers) 一語雙關。西方社會曾流行為甫出生的嬰孩選擇一位心靈導師做為「教父」(Godfather)──地位等同於父親,以作為該幼兒成長之指導。在此一宗教社會脈絡之中,「教父」在嬰孩與嬰孩的家庭網絡中擁有崇高與親密的雙重地位。片中三個無家可歸的人為棄嬰的利益與權益所付出的努力,在某種意義上形同「教父」。而另一方面,電影取名為《東京教父》,無疑是故意讓人與描寫義大利黑手黨之經典電影《教父》做一自然而又必然的聯想。

是以,《東京教父》之走向黑色的、地下的、暴戾的,以及將此三者融為一爐的暴力美學,自然也就不令人詫異。片中劇情對話、角色姿態與畫面場景的設計都是在非唯美派的美學觀點之下進行,再輔以恩情俠義,卻又乖離無比的黑色幽默,建構戲劇張力。

三個流浪漢主角分別是:蹺家的少女美由紀、嗜酒好賭的中年男子阿仁叔,以及走唱的男同性戀者阿明。少女的父親是一位警察,長期忽視女兒的人格主體,終而在一場誤會裡,少女持刀戳父而逃家。嗜酒好賭的阿仁叔債台高築之後,不得不放棄家庭、妻子、女兒而流浪街頭。(阿仁叔對其不負責之態度卻有一番令人潸然淚下的捏造故事。)阿明原本在一家地下小酒店男扮女裝駐唱,但一次與酒客發生衝突闖禍之後逃之夭夭,也走上了亡命天涯之路。


重新理解「家」

三個流浪者擠在垃圾堆裡過日子,原本敵意相向:阿仁叔取笑那位少不經事的少女,卻屢遭桀驁不馴的少女肢體反擊;多愁善感的阿明想當和事佬,也遭阿仁叔與少女百般的唇齒相譏。但在此聖誕季節裡,爭執多端的三人卻莫名其妙地共同拾獲一名棄嬰。從此,清子──他們共同為嬰孩取的庸俗名字,成了生命共同體的焦點,而合力替清子尋找親生父母「不可能的任務」,也讓這個垃圾堆世界迸出了人性的一道光芒,也因而勾起了三人對「家」的想念與對「家」的重新理解。阿明抱著清子的時候,口裡常常低吟歌詠的是電影《真善美》的詞曲:攀越每一座山巔,尋找彩虹。

作為人類某些集體脫序行徑之註腳,無厘頭與悖乎情理的邏輯似乎相當稱職,也似乎最能將世間冷暖辛酸、悲歡離合之故事表達得淋漓盡致──尤其電影最後一幕戲劇性之單車、計程車與卡車之間的追逐,盤旋直升機上探照燈所放出來的一束強光,與高樓跳樓之畫面,無非隱喻著追尋、天使之光與從天而降的意涵,也間接地諷刺了都會那殘酷、剝削與自盡式的人性糾結性格。


反擊熟爛的文明

尤其,阿仁叔在大樓頂樓縱身一躍,搶救清子而雙雙墜落之同時,被一面百貨公司超巨幅之聖誕血拼廣告旗子勾住而保命。這樣一個連續不斷的「神蹟」與不具說服力的結局──如同整個故事中所有的情節一般,無非只想反映一項觀察:在一個過度飽和的文明裡,人生那些被歸類為不可思議與不被容許之事件的真實層面。

換言之,在一個制度嚴謹、組織堅固的文明脈絡下,人性多少是被扭曲的、被抑制的,《東京教父》拒絕用美麗、禮讚與主流思想來替美麗的新世界代言或背書,而勇於援用三位名不見經傳、人格「缺陷」的尋常流浪漢與一名棄嬰之間超越性別、階級、美醜等外表的內在連結,配之以粗鄙、赤裸,與了無文飾的人性姿態,娓娓訴說著另類的聖誕故事──在接二連三荒誕不經、笑話般的神蹟之中,卻出奇地令人格外動容。

人生旅程往往也是自我療程

《蝴蝶》、《摩托車日記》、《敲開我心門》影觀


這三部電影是三段旅程的故事:《蝴蝶》是一個巴黎老人與鄰家小女孩上山尋找蝴蝶之旅;《摩托車日記》是兩位阿根廷年輕好友萬里單騎,長征拉丁美洲的壯舉;《敲開我心門》則是一個義大利父親帶著生來殘廢的兒子前往挪威,好讓兒子與筆友相會。


人生是由許多小段旅程組合而成的大旅程。就縱向而言,每一段小旅程並非獨立存在──前段後段有因有果,脈絡錯綜並且相互牽引,也相互成就了人生這一段大旅程。就橫向而言,一個人的旅程無法獨立於他人的旅程,勢必相互牽動,彼此成就。換言之,沒有你我旅程相互的交集、糾纏、連結,以致相互激盪、重組、融合,就無法完成或成就個人的人生之旅。



三部電影三種情懷

這三部電影中的三段旅程各有其獨特的張力:《蝴蝶》中,老人與小女孩的扞格氣氛,表面上起源於老人被迫帶小女孩上山的困窘,但實際上是他喪子之痛所引發的封閉心態所引起。另外,小女孩常遭單親媽媽的忽視,例如,放學了,媽媽忘了來接她回家。

《摩托車日記》的張力,表面上來自兩位年輕人的豪邁不拘、冒險犯難的陽剛精神。他們具有拉丁美洲即興、無畏的血統,每一寸肌膚、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充滿勇氣、冒險──即便旅途中斷行(摩托車掛了)、斷糧、抱病、遭人驅逐等。但事實上,濃於血水的友情,以及為整個南美洲被殖民主義摧殘而「哭泣」的吾土吾民母性情懷,才更是叫人動容。

相對於《蝴蝶》、《摩托車日記》這兩部赤裸情感的表現,《敲開我心門》是一部極盡精簡,卻也極端精緻的電影,以極其平凡但細膩無比的手法處理著愧疚父親帶著兒子進行一趟挪威之旅。片中沒有煽情賣弄、沒有言語操控,但卻到處充滿內斂的熱情、美感與張力,每個場景無不來自鮮活的現實層面。

這三部電影的文化背景迥異──法國、拉丁美洲、義大利。而且,每部片中兩個主角的年齡層與關係殊異──孤獨老人與鄰居剛搬來的孤獨小女孩;兩個來自家世優秀、接受醫學院教育的年輕男性朋友;中產階級的父親與生而殘廢的兒子,而且父子十五年沒有見面。因此,片中懸殊的情感距離以及表達感情的方式也就不令人驚訝──那位法國老人注重隱私、極盡壓抑情感之能事;兩個拉丁美洲大男生擁抱世界、燃燒生命;義大利父親謹慎、內斂,但真情流露,兒子直率、自我、自信不言而喻。



有關「殘廢」

「殘廢」的主題分別貫穿這三部電影,成為這三段旅程的共同焦點。

《蝴蝶》裡,老人上山意欲誘捕學名叫「伊莎貝爾」的蝴蝶,由於牠天生「殘廢」──沒有吸管,無法覓食──只能靠身體老本存活三、四天。老人尋找「 伊莎貝爾」並非即興或偶然之旅。當年兒子住院接受憂鬱症治療期間,他答應兒子帶給他蝴蝶標本。蝴蝶的美麗激發兒子生存的勇氣,給兒子帶來希望。當兒子自殺之後,父親的生命也跟著「殘廢」起來。而兒子生前要與「伊莎貝爾」見面的願望也沒有實現──兒子的厭世與「伊莎貝爾」的「殘廢」竟然建立起「惺惺相惜」微妙的關連。「伊莎貝爾」之難尋覓,也成了父子共同承擔的遺憾與永恆的傷感。

《摩托車日記》中兩個朋友闖蕩大陸之後,摩托車日記裡並沒有記載任何奇遇,反而寫盡了整個南美洲的「殘廢」──飽受欺壓、民不聊生;他們夢中的樂園僅是一塊奄奄一息的巨大墳場。

《敲開我心門》裡那位兒子生即「殘廢」──肢障。19歲的未婚女友在這場難產中死了,父親或許因為怪罪兒子,或許因為無法接納兒子的「殘廢」,十五年來與兒子素未謀面。 「殘廢 」的父子關係始終懸而未決。



人生萬里行

這三個與「殘廢」有關的旅程都帶有強烈的動機,卻都沒有達成事先規劃的目的,但最後都與醫治有關。

山中歸來,老人依舊沒有找到「伊莎貝爾」,並怪罪小女孩礙手礙腳阻礙了他的計畫。一場小「山難」扭轉了他們的關係,終成莫逆,而誰知,他們竟然在郵購來的一堆蝴蝶蛹中,看見「伊莎貝爾」亦列在其中,破蛹而生──象徵老人長期因喪子而被禁錮的心靈也破「鉔」而出。

南美大旅程中,由於深入人群,那兩個年輕人的熱情漸漸變成了熱血,尤其他們曾經留在一個荒郊野外擔任義工,服務痲瘋病人。這一段小旅程激發他們的同情心,也落實他們悲天憫人的理念。旅程歸來,其中一人便投入了拉丁美洲解放運動的行列,意圖醫治整個殘破的拉丁美洲。

愧疚的父親帶著殘廢的兒子就醫,在醫院中碰見一個殘廢得更厲害的女孩。女孩的母親告訴他說:「二十多年來,我的腦海裡只有我女兒。」但最後,她面無表情地說:「為什麼她不死了算了?」他突然明白,兒子要的不是醫療,他要的也不是逆來順受的心態。於是他帶著兒子「逃離」醫院,前往挪威,讓兒子與日思夜想的女筆友會面。挪威旅程並沒有見到女友,失望的兒子不知如何宣洩情緒,只能亂按起喇叭,父子因而起了衝突。在衝突中,父親體會了兒子十五年來的另一種「殘廢」──缺乏父母那種無條件、永遠接納的愛,知道他沒有人可以訴說心事的傷痛。

人生每一個旅程都是一個自我探索之旅。旅程是動態的,世界與自我都在翻動,人也因為離開熟悉的環境而心「動」了起來,變得更敏銳、敏感,可以開始思考與探索,然後重新規劃人生。《蝴蝶》破蛹而出,《摩托車日記》改寫拉丁美洲歷史,《敲開我心門》彼此接納,都是因為旅程而改寫人生的故事,十分雋永,耐人尋味。(圖片由雷公電影、得利影視、海鵬影業提供)



電影資料:

《蝴蝶》,菲利浦·慕勒/導演;米歇爾·塞侯、克萊兒·布翁尼/主演;普遍級:片長80分鐘;雷公電影。

《摩托車日記》,華特·沙勒斯/導演;蓋爾嘉西亞·貝納/主演;輔導級;片長127分鐘;得利影視。

《敲開我心門》,吉安尼·阿米里奧/導演;金羅西·史都特、安卓羅希/主演;普遍級;片長105分鐘;海鵬影業。

拘留所裡的春天

《跟憂傷跳舞》與《他不重,他是我朋友》


兩部影片中的主人翁──凱莎和湯姆,他們分別被拘禁在一處看不見的心靈拘留所,不得自由。然而透過一段旅程與朋友的扶持,他們終能跳脫現實,超越事物表象,囚禁的心獲得釋放⋯⋯。


天地浩瀚,足以容納山川海岳、蟲魚鳥獸,萬物可以在其中棲息滋養,繁衍後代,生生不息。然而同樣的天地,在某些時刻、某些際遇裡,對某些人而言,卻是出奇的窘迫、幽閉、狹小,讓他們無法喘息、無法容身。他們的身體──尤其心靈被禁錮、被封鎖,失去寶貴的自由。世界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個拘留所。這樣的人還會有機會得到解放嗎?
  《跟憂傷跳舞》(Aberdeen)影片中,母親要女兒凱莎將分居已久的父親帶去接受酗酒治療。凱莎從英國亞伯丁(Aberdeen,亦是本片片名)飛到她出生的故鄉挪威尋找父親。兩人簡短、冷漠的交談後,才知道是母親用了計:根本沒有戒酒這回事。
  《他不重,他是我朋友》(House of D)的湯姆是個藝術家,有個即將十三歲的男孩。湯姆想送給兒子藏在心裡三十多年的祕密。他利用素描本子的角落畫了一支動畫,內容是一個爸爸騎著單車,上面載著媽媽、小孩三人,單車騎著騎著就飛上了天空,一路飛過巴黎鐵塔。湯姆在熟睡的孩子面前,翻動著這個沒有片名的動畫。

隱形的拘留所
  事實上,《跟》片中得了癌症的母親想要父親娶她(兩人根本沒結婚)。母親知道凱莎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去找她痛恨的父親,才出此「戒酒治療」之下策。
  原本只是單純的戒酒之旅,現在卻變成了趕赴訣別之旅,凱莎心情變得沈重無比;更慘的是,父親一路上照樣酗酒,行為舉止如同過去一般,沒有責任感、沒有生活能力,比一個不懂事的小孩還不如。他的日子在酒瓶與地板之間空轉,永無止盡地沈浮在酒精稀爛模糊的液體牢獄之中。對凱莎而言,這趟帶父親回家的路程是一條不歸路──凱莎完全被拘禁在遠離人間的蘇格蘭荒原之上。
  《他》片裡湯姆小時候的情形完全跟動畫相反。湯姆十三歲那年喪父,憂鬱的媽媽一心想自殺,他活在媽媽可能死去的陰影下,每天數著安眠藥還剩多少,以確定隔天還能看到媽媽醒過來;有一天,湯姆躲進媽媽床下,一面畫圖打發時間,一面守著媽媽,確定一夜太平。家成了「拘留所」──拘留著湯姆的心靈。

脫離慣性找出路
  回家的旅途越來越遙遠,直到凱莎的車子拋錨才有了轉機。前來幫忙的是卡車司機克萊夫。克萊夫夾在這對父女當中,常常不知所措,但也在旁留心觀察他們。一次,他們三人一起用餐,克萊夫趁著凱莎父親跑到餐廳外頭時,對凱莎說:「妳對妳老爸真好!」這句話讓凱莎哭笑不得。接著,卡萊夫又說:「你們是一對很怪的父女,」凱莎聽了更是一頭霧水,克萊夫補了一句解釋:「怪歸怪,但怪得好(strange, but nice)!)」這段對話出其不意地讓凱莎有新的切入點,重新思索她的父親。
  有時候,當局者陷入自我的「拘留」,無法脫離慣性的困境,需要他人的觀點,才能獲致新的方向與出路。此時,凱莎望著窗外的父親獨自徘徊於凌亂的人生路上,又四下極目張望,顯得不安與焦躁。克萊夫隨同凱莎窺著窗外的父親,然後嚴肅地加了本片中極為重要的一句話:「他可能急著想上路 (He was probably eager to get back to the road)」。其實,克萊夫的本意是,「他急著想去看妳媽媽」;但誰知,這句話另外的意思是,「他想痛改前非,回到人生正途上」。
  無論如何,這是克萊夫的厚道與鼓舞,代表永遠給人機會的寬大與包容。

心靈自由不受限
  湯姆與智障忘年之交貝布斯將送牛肉打工賺來的零錢,祕密存放在女拘留所前一個廢棄人孔蓋裡──儲存著他們的夢想。也因此,湯姆認識了住在拘留所三、四樓上,外號叫Lady的服刑婦女。她從鐵窗裡伸出的一塊破碎鏡子,靠反光看著湯姆,兩人天南地北地聊著。Lady甚至還教湯姆怎麼跳舞──那一次湯姆學校有舞會,但他並不會跳舞。Lady在樓上鐵窗內一面自己跳,一面給樓下人行道上的湯姆下達指示,湯姆假想街上的路燈桿為舞伴,聽著Lady的指示也跳將起來。這一幕不同空間裡的雙人舞相當經典、浪漫,也暗示了心靈世界永遠得以超越事物表象的可能。
  接二連三的悲劇終於來了!貝布斯知道,湯姆有一天會長大成人,離他而去,於是破窗偷了那輛他們夢寐以求的嶄新單車,送給湯姆作為禮物,並從祕密保險箱裡拿出所有銅板,丟入河裡許願:願這一切都不會改變!事發之後,湯姆自願頂罪,媽媽一時無法承受兒子因此失去獎學金的打擊,終於服藥走了!六神無主的湯姆去了Lady的拘留所──那是他唯一能求助的地方,Lady激動地告訴他:「自由吧!走吧!離開這裡!」(Be free. Run. Leave here.)

拘留所裡的春天
  每個人在世上或多或少都活在某個「拘留所」裡,但這不是人生的重點,重點在於,每個拘留所裡是有春天的──拘留所不能完全囚禁一個人的心靈,而你的心靈可以決定你是不是自由的人!

電影資料:
跟憂傷跳舞(ABERDEEN,挪);導演/漢斯彼得穆蘭;演員/蓮娜海蒂、史戴倫史柯斯嘉、夏綠蒂蘭普琳、伊恩哈特;片長/106分鐘;限制級。

他不重,他是我朋友(House of D,美);導演/大衛杜契尼;演員/羅賓威廉斯、大衛杜契尼、蒂亞李歐妮、安東裕全;片長/93分鐘。

給孩子一個家

《愛在屋簷下》



中年建築師喬治,決定把握生命中最後的一個夏天,藉著建造房子與兒子山姆重逢,並一起重新建立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建立起來的父子關係。



南加州一個風光綺麗的海角上,有一爿優雅的社區。然而,偏偏那一戶最得地利之便、最靠海而俯視氣象萬千之大海的房子,卻是一棟破舊不堪的小木屋。那個「近水樓台」根本不是「樓台」,是個又小又破的陳年「危樓」。

小木屋的單身主人翁喬治,長年任職於一間建築設計公司,主要的工作是製作建築模型。他的手藝一流,那些擺在公司裡大小的模型,大抵出自他的手筆。可是時不我予,自從電腦模擬建築的技術當道後,喬治的「武功」幾乎成了英雄無用武之地。新的主管不買他那慢工出細活的手藝與巧思,幾次在效率與成本的考量下,商請喬治棄手工改電腦。但這位略帶偏執又堅持的喬治始終未予理會,繼續用他的手建造他的模型──或者,他的一個夢。



重建父子新生命

按人格而言,喬治確實太過神經質了。他整天封閉自己,不與同事往來,背地裡大家都嫌他是怪人──原來,這才是喬治丟掉差事的主因。當最後通牒下來,老闆請喬治滾蛋時,喬治不發一語,轉身將所有他製作的模型一一用棒球棍敲得稀爛,然後從容離去。

誰知才走沒兩步,喬治感到一陣暈眩,人就倒在公司大樓的廣場上,失去意識。

送進醫院後,喬治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且大限近矣!他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護士進來幫忙餵藥,她的溫柔與體貼竟然揭開了喬治黑暗一生的謎底。

「很久以來,再也沒有人這樣摸過我,」喬治對著護士吐露出內心一生的遺憾。

小時候,喬治的父親長期酗酒,母親在父親的婚姻暴力下,連在昏暗的廚房下廚也必須戴上墨鏡,以便在孩子面前躲躲藏藏。年少的喬治曾經為了保護母親,把槍口對準父親的鼻尖。最後父親酒醉駕駛,闖越車道,撞上迎面而來的車輛,母親當場命喪黃泉,同時也把對車裡的母親撞死,她的女兒則告終身殘廢。

喬治帶著深沈的創傷而成長,而成人,而結婚,而為人父。然而,他的人格始終因為少了父親的榜樣而有所「障礙」。在缺乏父親角色可資模仿與學習的情況下,他不是個稱職的丈夫與父親,他所建立的家始終是風風雨雨的,像極了他那個「小危樓」。六年後,喬治的妻子忍受不住,帶著兒子離去。

喬治的兒子山姆,此刻已是十六歲的翩翩少男。他經歷父母仳離,母親再嫁,又有了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有了新家的山姆,不但沒有新的歸屬感,反而徒增他對自己「身分」(Identity)的錯亂,連性別觀也亂得一塌糊塗。他嗑藥、鍾情於女性打扮、我行我素;他的家庭生活與學校生活一團糟,曾幾度輕生,只是都沒有成功。

得知自己時日不多後,喬治反而振作起來,他要彌補錯誤──不管是他父親的,還是他自己的。他決定將「危樓」拆除,在原址上為山姆蓋一棟新房子。喬治決定把握生命中最後的一個夏天,藉著建造房子與山姆重逢,並一起重新建立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建立起來的父子關係。

或者,重建他們的新生命。



聆聽未來,聆聽盼望

喬治雖然是神經質的,但卻說到做到──況且他對建築非常在行。他幾乎是把山姆「押」來海邊的,這樣「硬」碰「硬」是行不通的,但除了「碰撞」之外,喬治又何嘗知道他途?巧的是,那「危樓」只有一個房間,父子每晚被迫同處一個屋簷下。他們必須想辦法和平相處。

這樣突如其來的安排,令山姆恨惡至極,父子關係不但未見修好,還幾度陷入更大的危機。然而,危機未嘗不是轉機,衝突其實不就是對話與溝通嗎?──只是激烈了點罷!方式、手段容或激烈,但過去幾十載的「巨牆」,說實在的,還真得仰賴激烈的手段來摧毀。

有一次,這對父子在那眺望大海的後院裡發生衝突;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喬治突然縱身一躍,從懸崖峭壁上跳入大海。此舉令山姆目瞪口呆,直呼喬治發瘋了!山姆這才知道他父親這回可是當真的。

喬治的確是當真的,他有過人的意志力;一個重建自己與兒子生命的使命,使他不達目的絕不終止。「舊房子必須完全打掉才能重建!」喬治拿著大榔頭,一面看著「危樓」,一面背對著手裡也握著大榔頭的山姆,細細地說出內心深處的話。

重建的過程備嚐艱辛,所有的「新仇舊恨」如海潮般一波接著一波直逼他們父子的內心而來,若非有峭壁崢嶸的意志,絕對擋不住排山倒海的衝突與憤怒。

人難免會發生錯誤,在發生錯誤之後,有些人沒有辦法也沒有力量改正錯誤、調整關係模式,而一錯再錯;也有人選擇逃避與退縮──如喬治。但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喬治幾乎是義無反顧地從一個可憐的「窩」中挺身而出,「推翻」了他一生的膽怯、懦弱與逃避。他要贖罪,他要拆毀那一棟「危樓」,他要蓋一棟新房子,作為給山姆的「禮物」:「如果你是一棟房子,這裡就是你要建造的地方──堅固的磐岩上,面對大海,聆聽風聲⋯⋯。」

或者,聆聽盼望與聆聽未來 !





愛在屋簷下(Life as A House)

邁拓娛樂發行

導演:爾文溫克勒(Irwin Winkler)

演員:凱文克萊(Kevin Kline)、克莉斯汀史考特湯瑪斯(Kristin Scott Thomas)、海登克里斯唐森(Hayden Christensen)

片長:125分鐘

Journal of Jia Yi Railway Artist Village

藝術村附近各處無不散發著濃郁的故事:一棵老樹、一棟空房子、一面塗鴉的土牆、一間老店鋪,還有,最重要的,人。 It seems to me that there are rich stories everywhere near the artist village: an old...